蜿蜒曲折的山路上,锦衣公子身背装有贵重物品的小包裹,紧紧牵着因为害怕而行走缓慢的少女。
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。道路狭窄,仅容两人并行通过。山路边缘,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,让人望而生畏。
道路两旁,乱石嶙峋,尖锐的岩石如同利爪,似乎随时准备将不小心靠近的物体撕得粉碎。偶尔,一阵山风卷起砂石与细雪,让人睁不开眼,行进变得更加艰难。
“易哥哥...我害怕...”少女竟被吓得低声抽噎起来。
山风呼啸而过,仿佛在锦衣公子耳边提醒:走错一步,便会坠入万丈深渊。
特别是少女在身后害怕得一惊一乍更让锦衣公子走得艰难。
此时脚下的石头松动,身后一股抓力让锦衣公子以为自己要摔下悬崖,情急之下锦衣公子对少女吼道:“放开我!”
“易哥哥...?”少女放开锦衣公子,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。
锦衣公子意识到自己失态,立马软下声来,“月妹妹,是我脚下滑了,怕害你一起跌下悬崖,不是有意凶你。”
少女信了,虽心中感动,但悬崖边显然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。所以少女只是点了点头。
这二人没背什么重物都走得如此艰难,更别说背着一个人和拖着大包行李的裴二了。
宋玉成被红布裹着绑在裴二背上,其余行李也用绳子绑着,拖在地上。
“唔唔唔唔...唔唔。”背上的人呜呜叫着,估计又在说胡话,裴二身体已经快到极限,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地直接睡去,于是扯开堵住宋玉成的红布,想跟他说说话提神。
“渴...水...水...”
温热的气息喷脖颈上,裴二偏头躲开,一边走一边伸手划下山石上的积雪,反手喂到宋玉成嘴边。
像久旱逢甘霖,宋玉成虽没有意识,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张嘴舔舐裴二手上的雪。
吃够了雪,宋玉成偏头靠着裴二,泪水从眼角滑落,嘴里还喃喃道:妈....好冷...
滚烫的液体顺着裴二脖子划到胸膛,绵软的痒意让裴二清醒不少。一摸背上那人的额头,烫得吓人。应当是大还丹药力上涌,若不及时处理,这凡人怕是会烧成傻子。
裴二不得已停下脚步,撕下衣衫一角包着雪绑在宋玉成额头上。
做完这一切,前面两人已经不见踪影。前往长寂门的路只有少女和锦衣公子知道,如果跟丢了,绕了远道赶不上入门时间,那自己的一切都完了。裴二心中有一瞬间非常后悔救下这个素不相识的人,但事已至此,裴二只能加紧脚步往前追。
随着裴二前进,道路前方的迷雾中出现一个模糊身影,随着靠近,裴二看清了那是锦衣公子。
锦衣公子并没有继续往前走,伫立在原地,好似就在等裴二他们。
裴二当然不会以为自己那个人面兽心的大哥会等他,心中产生非常强烈的不好预感。
裴二没有继续向前,站在原地问道:“段小姐呢?”
锦衣公子并未作声,嘴角噙着讽刺的笑,眼神中全是冷意。
崖边的风呼呼作响,刮在人脸上就像是锋利的刀刃擦脸而过般刺痛。
“你要杀我?你不怕段小姐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吗?”裴二问到。
锦衣公子听到此处,面色瞬间变得铁青,他的双拳紧握,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。他的眼中写满了惊怒与厌恶,恶狠狠的说:“那个贱人!一路上耽误我那么多时间,现在段氏的人接她先走了,就不管我的死活!不过……正巧那个贱人不在,先处理了你,再上长寂门问个清楚!”
锦衣公子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略显沧桑的瓷娃娃,对着裴二扬了扬。
是娃娃!怎么会在他那?裴二根本无法冷静思考。
“裴真易!”裴二急地往前两步,但又怕裴真易做出什么伤害娃娃的事,所以又停在原地,妥协地问:“你要干什么?”
裴真易恶劣的提出,“先给我磕一个,再跪着走到我面前来给我认错。”
在裴家摸爬滚打多年,裴二早就把可笑的自尊抛之脑后。裴二只犹豫了两息就利索的跪了下去,磕头后跪走到裴真易面前。
“还背着呢?真是个大善人——”裴真易大力一脚踢在裴二脸上,裴二侧倒下去,殷红的血顺着面具滴在雪上,尤为刺眼。
裴真易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酷至极的光芒,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,仿佛对裴二的痛苦感到极大的愉悦。他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刺骨,充满了嘲讽与轻蔑。
裴二费力爬起来,再次跪好,面具下的脸早就因为忍耐而扭曲,心中盘算着,如果在这杀了裴真易,自己能不能在裴家的追杀下活下去。
“拿我的东西当好人,心中可舒畅了?”裴真易又一脚踢在裴二头上。
这次裴二花了好长时间才爬起来,脑中天旋地转,视线里全是一颗颗的金星乱飞。
“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进长寂门吧?”裴真易踩着裴二的头,“一个妓女生下来的杂种,你配吗?”
裴真易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,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恶毒与侮辱,他嘴角挂着邪恶的笑,继续加深着对裴二母亲的羞辱:“骚货妓女说她都不过是轻描淡写!她就是一个在男人堆里千人骑万人睡,连自己的尊严都卖不出去的烂货!她的存在,就是裴家最大的耻辱,是你的原罪!”
裴二的身体颤抖着,双拳紧握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,显然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抑制自己的情绪。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,仿佛一头被困住的野兽,随时都可能爆发。
“你以为有离开裴家就资格和我平起平坐了吗!”裴真易的声音愈发冷酷,他脚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。
裴二在地上挣扎,每一次试图直起身来,都会遭到裴真易更加凶狠的打击。
余光看到裴二背上的那个废物,裴真易心中的火烧的更盛,又踢了宋玉成一脚。
头上没有再动作,应该是裴真易踢累了,裴二的忍耐也到了极限,他能忍受所有面向自己的苦难,但不能忍受阿娘受辱。所以裴二突然暴起向裴真易发难,翻身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出一拳,正中裴真易的面门。
裴真易措手不及,被这一拳打得向后踉跄,手中的瓷娃娃在震惊和痛楚中脱手而出。他本能地试图抓住瓷娃娃,但手指只是从光滑的瓷器表面滑过,未能改变它的命运。
“不!”裴二的声音划破了山间的宁静,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瓷娃娃,心中充满了绝望。
瓷娃娃在空中翻转,阳光照射在它的釉面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芒。裴二的眼中充满了不舍,他的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,试图在瓷娃娃摔得粉碎之前接住它。
然而,山崖的高度让这一切变得徒劳。裴二的速度再快,也无法与重力抗衡。他眼睁睁地看着瓷娃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。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山崖边缘,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安危。他的手伸向虚空,试图抓住那最后一丝希望。
一切都太迟了。裴二的脚下一空,他失去平衡,随着惊叫,他的身体也跟着瓷娃娃的轨迹,跌落山崖。
背上还负着另一条生命,两人重量远超瓷娃娃,使得下坠速度更为迅猛。在这一瞬间,裴二伸手触及了那些年在裴家饱受屈辱、却始终未能得到的东西。
然而,为何偏偏是此刻?他明明就快要摆脱这该死的宿命了……裴二紧紧抱着瓷娃娃,带着无尽的绝望,一同向着深渊坠落。
下落的过程中,裴二和宋玉成的身体不断撞击着山崖的岩石,每一次碰撞都带起一片血雾。他们的衣衫被锋利的石棱撕成碎片,皮肤被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裴二的丹田已经破碎,内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体内横冲直撞,加剧了他的痛苦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的风声和自己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。
最终,裴二的身体在一片血雾中撞向了谷底。撞击的瞬间,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,他的身体扭曲着,气息微弱。宋玉成压在裴二身上,只见些皮外伤,看来是坠落时把裴二当作肉垫了。
瓷娃娃从裴二那颤抖的手中滚出,裴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,腥红的液体染红了他的衣襟,他的眼睛不甘地瞪着那瓷娃娃,那是阿娘留下的唯一念想,是此刻他求生的最后依托。
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,裴二前所未有的想活。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,用唯一还能动的手,艰难地解开背上的宋玉成。强忍着丹田破碎的剧痛掐了个残诀,锁住灵力,试图保住自己的生命。
“噗——”裴二又吐出一大口血。
他此刻丹田犹如他破碎的身体一般,锁不住一点生命力。
但绝望的尽头是希望,裴二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把裴真易的大还丹给了这个废人。
裴二咬牙爬到宋玉成身边,拿起手边尖锐的石头,盯住宋玉成白皙纤细的脖颈。
只犹豫了一瞬,手起石落,裴二低下头大口的吮吸着血液。
崖上,裴真易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裴二跌落地方,面色苍白如纸,惊恐的情绪在他的眼中翻涌。他的身体仿佛被钉在了原地,无法动弹,只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深渊之中。
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,裴真易的脑海中回荡着裴二那绝望的呼喊,那声音如同厉鬼讨命,让他所有的理智与镇定都荡然无存。他想要站起来,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。
“该死!”裴真易颤抖着捶打自己毫无知觉的腿,想站起来,“是他该死...是他自己跌下去的!是他自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