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瞬间凝滞,花听玉本能的捡起地面的木棍,横挡在自己身前。
虽然她知道若对方真是来取人性命的,这样的举动也没什么用。
死生一刻,花听玉深吸一口气,视死如归的闭上眼。
预想中可能会有的刀光剑影,飞镖暗器并没有出现,唯剩寒风从被踹开的门里灌进来,及一声急呵:“公子!”
这声音同样熟悉,花听玉心有余悸的睁开眼,在看着来人是亓官白身边的赵汇时浑身泄力,靠坐在墙边。
木棍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以赵汇为首,一群人涌进来,将亓官白围住。
在他们身后是数十具倒下的尸体,雪地已被鲜血染成刺目的猩红。
赵汇焦急的查看着亓官白的伤势,他现在还有意识,在赵汇解他衣袍时伸手制止。
亓官白咳了咳,唇角带着血,问:“东西呢,还在吗?”
“在。公子伤势严重,我先带您去疗伤。”赵汇命人同他一起扶起亓官白,往外走时在注意到还有另一个人。
花听玉起身,为几人让路。
“姑娘,今日多谢。”亓官白撑着身停在花听玉面前,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,见上面有血迹,迟疑了半分,最后还是递了过去。“我名亓官白,今日之恩,必定相报。”
听他如此说,花听玉也没多推辞。的确,要是没有她设下障眼法,藏起亓官白,恐怕等支援赶来,亓官白尸体都僵了。
花听玉接过玉佩,道了自己的姓名住址后,目送亓官白等人离开。
只可惜等她也出去,才发现今日采买的在食材刚才不小心丢落,又被后来的人踩得稀碎。
一点能用的都不剩。
也真说不清今日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。
花听玉空着手,狼狈不堪的回到家。李婶看她一身血还满脸疲惫的模样,吓得都快不会说话了,花听玉花了半个时辰解释,李婶才相信玉丫头没有遇到歹人,更没有被欺负。
或许是今日又一次生死边缘走一遭,花听玉身心俱疲,洗漱完很快沉沉睡去。
第二日她是被李婶叫醒的。
“玉丫头,昨日县里出事了!”
花听玉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神志瞬间清明,她能感觉到李婶说的应该就是亓官白的事。
昨夜她便觉得奇怪,亓官白只说有人要抢他身上的东西,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,需要搭进去那么多条人命?
更何况看昨夜来救他的人,亓官白的身份也不会简单。
现下,她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。
“街上现在都传遍了,一群强盗,也不知哪儿来的消息,听说咱们县里来了位富商老爷,手里有副价值千金的名画,就趁着夜黑风高潜入城里打劫呢!”李婶边说边后怕:“你昨夜回来得那样晚,好在没碰上这群歹人。”
花听玉面上不显,心里狂扯嘴角冷笑。
她何止是碰上,还差点撞人家刀口上了。
又想着,富商?说的是亓官白吗?
李婶还在喋喋不休,向花听玉说着从外面听来的消息:“那位富商受了伤,现在在林府养着呢。也不知林老爷是不是真心的,说不准也是看中富商手里的画呢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花听玉回忆起林老爷煞费苦心挽留亓官白的模样。
在李婶的讲述中,花听玉将情况大概了解清楚。
亓官白来县城一月有余,基本上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手里有副名画,因此上至县令,下至一个小小秀才,都想见一面亓官白,一睹名画真容,其中当属林老爷最费心思。
将亓官白请到府上好生伺候着,又各种寻乐子想捧着亓官白高兴,如今亓官出了事白受伤,也是他最积极的上赶着去照料。
其实事情也简单,就是亓官白钱财外露招惹的杀人之祸。
虽然花听玉总觉得自己认识的亓官白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,但再怎么说他们也仅仅只见过两面罢了,哪能轻易看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。
其他的事也和花听玉没什么关系,比起亓官白,她更关心自己的债务。
原材料没了,身上银子也一点不剩,她可真是要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了。好在还有李婶支持她,让她的创业大计不至于中道崩阻。
接下来的半个月花听玉老老实实的做甜点摆摊,只是她现在没有人手也没有过多的成本,能赚到的钱屈指可数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,就在她无比发愁欠款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。
花听玉没想到会在李婶家里见到齐音仪,她虽然进了屋,却并没有坐下,反而嫌弃的扫着屋里陈旧的布置,后又上下打量花听玉。
“你就住这种地方?真够寒酸的。”
花听玉未理会她话里的讥讽,劝着听完这番话生气的李婶先离开,自己面对齐音仪,她只道:“妹妹来这做什么?钱的事,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之后还清吗?现在期限可还没到。”
齐音仪轻嗤一声,那表情仿佛在说:我的确答应你宽限还债时间,可没说会让你安生度过这段日子。
“这几日我家下人都看见你在外面摆摊卖东西了!谁许你去的!自己抛头露面不要脸,可别连累了我齐家的名声!”
花听玉眼神一凛,她原先还不知李婶所说的齐音仪就喜欢时常针对原主,到底是什么意思,此刻是切身实地的领教了。
“妹妹这话说得好笑,我摆摊也是凭自己实力赚钱,不也是为了能够早日还清齐家的欠款吗?你现在来兴师问罪,是否有些咄咄逼人了?”
她说这话时直视齐音仪,眼神凌厉,后者倒真被她身上的气势唬住几分。
奈何齐音仪也不是讲理的主儿,当即一甩手:“我不管,我齐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,不能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外亲。要么你不许再去外面摆摊,要么就立马还钱!”
一个月内凑齐一千两本就是极难完成的,齐音仪又故意来找茬,分明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断了花听玉最后的活路!
正当两人谁都不肯让步时,李婶慌慌张张的推门走进来,说是有人来找花听玉。
来人是亓官白。
花听玉倒是没想到亓官白真的会来,毕竟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,连日来她都没听到关于亓官白的消息,还寻思人是不是没救得过来。
他面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,不过应当是没什么大的问题,否则也无法站在这里。
亓官白见了花听玉郑重的作揖行礼,他声音诚恳:“那日多亏姑娘相助,这是谢礼。”
他说着,递来几张百两银票,又道:“姑娘日后若是有需要亓某之处,尽管开口。”
花听玉接过钱时还很恍惚,过惯了节省的日子,手里突然多了好多钱,还很不适应。
她当即拿出五百两给齐音仪,人果然有了钱气势就足了,面对齐音仪时也多了几分底气:“欠款先还你一半,剩下的半个月之内必定给你,我这庙小,容不下齐姑娘尊驾,就不送了!”
齐音仪被一噎,狠狠一撞花听玉,气愤的离开。
仅此一番,花听玉在心里暗暗发誓,她不止要早日还清剩下的五百两,还要更加努力的赚钱,才能更好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。
亓官白给她的救命报答,除了刚才为了赶走齐音仪给出的五百两,花听玉手里还能剩下一些。
不多不少,正好够花听玉做成本租下一间小铺子,开一家甜品铺。
齐音仪虽然咄咄逼人不讲理,可她还是有句话说得没错,花听玉不可能永远在外面抛头露面,不稳定也赚不了几个钱。
她本来大可把所有的钱都还给齐音仪,又或者以救命之恩裹挟亓官白多给她钱。
但她并没有。
她有道德底线,也想给自己留下安身立命的根本,因此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品铺,既能发挥自己的能力,也能赚钱还债,无疑是最好的选择。
等在心里规划好一切,花听玉才注意到亓官白并没有离开。
“亓公子,可还有事?”
亓官白微摇头,半晌后,他道:“其实姑娘只需要开口,就可解决如今的困境。”
毕竟如今县城中谁人不知他是个爱显露钱财的富商。
花听玉笑了笑,未接亓官白的话,而是道:“亓公子那日可尝了我做的甜点?我打算开一家甜点铺,到时候公子定要赏脸来捧场。”
谈起甜点铺时,花听玉眼眸弯弯,状似星辰在其内。
亓官白颔首应下。
甜点铺的选址很有讲究,店铺租金也占了大头,花听玉只能在其他地方省一点。
还好有李婶帮忙处处帮忙,亓官白也派了不少人来相助,他本身就是富商,生意场上的人,没少为花听玉提意见。
开店铺的过程整体而来还算顺利,因为时间紧,花听玉接手了一家馒头铺,厨房基础的格局不用太大的改变,只需要换个诱人些的招牌,再将店里清理重装一下。
招牌是花听玉亲手画的,栩栩如生的飞龙,流光溢彩的金凤,围绕着铺名“昭玉”二字。
名字也有讲究。
昭,日明也,光明美好。
玉,吉祥平安,更是花听玉之名。
光是铺名就能够看出是倾注了花听玉无数的心血与对未来向往。在诸多人的帮助下,只花了短短三天,店铺便可开始正常营业。
未来光明之向。
开业那日就连持续下了半个月的雪也停了,狂风不显,冬日初现,撒下暖暖日光,是个极难得的好日子。
可花听玉没想到,昭玉甜点铺的第一位客人,竟然会是……
齐音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