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愿,醒醒”
纪隐年刚进医馆门口便看见江景愿趴在柜台边睡着,于是就叫了她一声。
见她还未醒便贴着她的耳朵高声说:“江大夫,你的病人还要不要啦?”江景愿闻声惊醒,连忙抬头望去 :“ 我在,是哪位看诊?”
却只见店里的小徒在忙着煎药,未见其他求医者,转头看见纪隐年看着她满眼笑意:“你的病人是我呀,阿愿。”
江景愿揉了揉略微有些麻木的手臂:“那你过来,我给你扎两针,你的病就能好了。”说着便取出针要拉他过来。“这可不行,你还未给我看诊便要扎针,这可是庸医害人。”
纪隐年拿过江景愿的针赶紧放入她的针包中。“你的病我可不用细看,我施几针你便就恢复了。”
纪隐年笑着说:“好啦阿愿,我不逗你了,但你以前可都不会睡着的,是昨晚没休息好吗?”
“是啊,昨日有一位病人来看诊,但是他的症状有些特殊,我便连夜看了好久的医书,研究出了方子才睡下,今天起的又有点早,医馆里也没什么病人,所以看会书就困得睡着了。”
江景愿起身又开始忙着根据记下的病症,去研究药材。医馆不大,只占了长街一角,除了进出的病人和江景愿,就剩下三位抓药结账以及辅助问诊的小学徒。
医馆内飘散着煎煮各种药材的味道,虽然苦怪,但却有一种暖意,似乎融化了冬雪,屋檐上时不时有水滴落下来。
阳春三月,柳青水新,人意益兴。
纪隐年一直陪着江景愿在医馆里忙着,过了寒冬腊月迎来初春,虽说没有冬日里伤寒患者多,不过春寒料峭还是难免会有一些病人,她在问诊他便在一旁记录,一直到黄昏时才终于结束。
“小姐,小姐,将军要回来了。”兰因从门外跑进来高兴地说。
江景愿欣喜地拉着纪隐年就往外跑,一路跑到江府却未见兄长,江景愿着急着问下人怎么回事,纪隐年只好拉着她说:“阿愿,别着急,景安哥需要先面圣才能回来,再等等吧。”
她也只好静下心来等着。不一会,从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,江景安带着部下沿长街归来,少年将军意气风发,百姓们夹道欢迎将军凯旋。
等到了江府门口,江景安翻身下马,看到妹妹强忍着眼泪,便赶紧拉着妹妹安慰她:“好了阿愿,你看阿兄已经平安回来了,别哭别哭。”
江景愿擦了擦泪水:“阿兄,快进来说吧,是外面风太大了,吹的我流泪。”
江景安连说好好好然后收了队和妹妹进府去了,江景愿拉着纪隐年让他也进来。
大约有半年未见,两兄妹互相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,句句未提那句话但句句都是挂念。
江景安看着纪隐年拍了拍他说:“好小子,半年未见,倒是越加英挺了,阿愿多亏了有你照顾我也能安心多了。”
纪隐年不好意思地笑说:“放心吧,景安哥,只要我在,就不会让阿愿有事的。”江景安赞许地点了点头。
突然想起了今日面圣的事,对着他俩说:“对了,今日我进都城面圣,因为我军凯旋归来圣上龙颜大悦便下旨明日在宫中设宴,明日你们两个都要随我们进宫,所以要赶紧准备准备,切记不能在贵人们面前失了礼仪。”
说罢就赶紧结束了谈话,让他们都回去收拾了。
待到次日傍晚,天空褪去了湛蓝的底色,太阳西沉,云层带着霞光飘散到每一个观赏者的眼中。
江府的马车开始向皇宫驶去,一路上江景安向妹妹复述着宫中的规矩,因为他知道江景愿自小就古灵精怪,不适应这些规矩众多的场合,需多与她交代几句。
一路驱车他们终于看到了庄重精妙的城墙和大门,和他们随行的还有宫中其他大臣及其子女,江景愿下了马车和江景安一起跟着宫人进了宫中。
在她年幼时因体弱无法和父母亲一起进宫,待双亲壮烈殉国后便没了机会。到如今哥哥身为镇国将军,战功赫赫,她才能踏足这里。
“将军,臣下入正殿,亲眷需跟随宫人进偏殿内一同用膳。”小太监弯腰请江景安进殿,江景愿便和纪隐年随其他宫人引路一道去了偏殿。
在门外便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大臣子女,个个都给人一种清逸华贵的气质,男女也需分开落座,才进门便有几位公子叫着让纪隐年过去坐,“你快去吧,我去那边坐。”江景愿对他笑笑,指了指那边的空位。
“好吧,那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分开落座,周围的官家小姐都在互相赞赏着今日的穿着打扮。
不过上座有一位雍容尔雅、朱唇皓齿的一位女子,先不论穿着是如此贵气,就只看这仪态万方的举止和粉妆玉琢的美貌便是别人遥不可及的了,江景愿细细想来大概这就是当朝长公主殿下沈离吧。
宴会开始后,沈离和姑娘们共举杯宴饮后便让大家放松随意,不必拘礼。在大家对长公主一阵赞赏过后,便又是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“江小姐,许久未见你可还记得我是谁?”一位姑娘端着一杯清酒对着江景安莞尔一笑。
她细细思索片刻并未得出答案,但看见女郎手腕处的粉色桃花印记才突然想起:“叶三小姐,你是一月前来医馆问诊的叶三小姐。”
江景愿有些高兴,这是冬月里来医馆看病的叶家小姐,因为手腕上有一处粉色印记,甚是特别,所以让人记忆深刻。
“正是呢,冬日里我伤寒久病未愈,寻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,我的随侍丫鬟桑桑说有一位江家小姐是一位神医,经你医治的病人都能恢复如初,所以那日便去医馆求医去了,果不其然,我的病现在已经完全好了。”
两人拉着手便聊了起来,自小江景愿因多病久居府中,不曾与府外的姑娘小姐相处熟悉过,所以自病愈后也就只有纪隐年这一个好友。但今日见了叶姑娘后便只觉得与她有说不完的话。
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,一位宫女来到叶惟身侧悄悄说了几句话,叶惟便抱歉地对江景愿说:“江小姐,我姑母让我去沁芳苑中与她说几句话,我得过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
江景愿看着她起身离开,想着叶惟的姑母应该就是那位住在沁芳苑的淑妃娘娘。
在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就属这位淑妃家世地位最高,是圣上即位后第一个晋为妃位的嫔妃,众人都在议论这位淑妃娘娘定是仙姿玉色、蕙质兰心,才能让圣上如此偏爱甚至甚于皇后娘娘。
待回过神来,只觉得坐得有些乏累,偏殿里还是一如之前那般满堂笑意,今日大家似乎兴致都很高。
江景愿便想着出去走走,顺便看一看这皇宫中的三月春景。
今日宫中设宴,大家都在宴饮欢谈,想必就她一人离开也不会引起注意。江景愿看着纪隐年被各家公子拉着饮酒,相谈正欢,便没有叫他就自己悄悄出去了。
三月的晚风吹着人还有着些许凉意,不过也吹散了宴饮的酒意,头脑也越发清醒了许多。
江景愿走在宫中的石子路面上,看着各处景色,这宫中的草木池鱼,果然与宫外的大不相同。
不说这池水清澈地好似一块明镜,映照这宫中的高墙绿瓦,是非人心。就是许多草木都是在别处难以见到的,经过工匠们的呵护后更显得宫外的草木是些俗物了,远不可及这些异木奇花,连路边的草丛都有不少可入药的珍品。
这一路上可是给江景愿看花了眼,不知觉地走进了一片花林中。
这里开满了粉白色的山茶花,枝青叶绿,花瓣层层叠叠,清丽典雅,微风吹过还飘落了许多粉白色的花瓣,花瓣落在过路人的发丝衣间就好似落了霜雪,为其添上了一分坚韧与淡然。
江景愿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失了神,直到看见有两个人影突然慌乱起来又匆匆离开,思绪才收了回来。
若不是两人匆忙的身影吸引了她,不然她可没发现在层层树影之中还站了两个人。也许是两个小宫人趁宫中宴饮无事时偷跑出来和她一样看景色,却又忽然以为被人发现才匆匆离开的吧。
江景愿边想边往前走去,却不知越走越觉得凉意越重,殿中的奏乐声早已听不见了,只有宫灯发着光照亮她脚下的路。
江景愿开始有些慌乱,原本她只想在附近看看,却不想被宫中景色吸引竟走到了这里。她急忙转身想沿路走回去,却隐约感觉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。
突然耳边传来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,那人似乎是箭术极高,抱着不能让她活着离开的想法,所以射出的弓箭又急又准。
她连忙侧身躲闪,但却已来不及。利箭划破江景愿的手臂,她跌坐在地上,幸好也只是擦破了表面的皮肤,可还未来及思考那人的来意,紧接着第二支箭也朝她射了过来。
她没时间再爬起来,便坐起抱住自己的头和身体,想着只要这箭不射中致命部位死不了就还有机会摆脱他。
但是印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,她只听见一声竹器清脆破裂的声音,紧接着便看见利箭落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