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:沙发上的"姐姐”
美术社的活动室里,夕阳从窗户洒进来,暖黄的光落在画架上,照亮了一角未干的水彩。苏颂坐在靠窗的桌子旁,低头握着铅笔,速写本摊在膝盖上,纸上画着那个熟悉的背影,长发散在肩上,穿着蓝白校服。他手指停在半空,迟迟没动,手腕有点酸,心却更沉。他盯着那背影,眼底泛起一阵涩意,像堵住了什么。
“苏颂,你画得也太慢了。”沈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硬邦邦的,带着点不自然的抖。她站在画架前,手里攥着一块湿抹布,擦着木框上的颜料,手指用力,指节泛白。她用力一摔画架,砰的一声,木头晃了晃,声音刺耳,像划过心口。
苏颂抬头看了她一眼,低声说:“快了。”他没看她的脸,眼睛落在速写本上,手指攥紧铅笔,指甲掐进掌心,疼得牙根发紧。他知道她在生气,可他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乱得像一团麻,理不出头绪。
沈欣冷笑了一声,扔下抹布,转身去收拾颜料盘,手指不小心碰翻了水杯,水洒了一地,湿了她的鞋。她蹲下擦水,手抖了一下,低声骂了句“笨蛋”,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。她站起来,把一本笔记本扔到他桌上,语气硬得像敲石头:“你掉的,别老丢三落四。”
苏颂愣了一下,接过笔记本,指尖碰到她的手,凉得刺骨。他低头翻开,里面夹着一页字迹,潦草得像随手写下的:“他总是低头画画,像个笨蛋,眼睛却亮得让人移不开。”字被涂改了好几遍,像写的人犹豫了无数次。他愣住,心跳快了一拍,喉咙干得发紧。他抬头看她,她已经转身走开,背影僵硬,脚步踩得地板咚咚响,像在发泄什么。
“沈欣,这是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想问什么,可她头也没回,吼了句:“别乱看!”门砰地关上,声音震得他耳根发麻。他低头盯着那页字,眼底酸得发烫,手指攥紧笔记本,指甲掐进掌心,疼得他喘不过气。他不知道她在写谁,可那句“像个笨蛋”却扎进心里,疼得他想掉泪。
晚上,家里饭桌上的灯亮着,暖黄的光洒在碗碟上,映出一片模糊的影子。苏颂低头喝粥,手指攥着勺子,指尖冰凉,像攥着一块冻住的东西。张阿姨坐在对面,穿着米色毛衣,笑得温温柔柔。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,说:“颂儿,多吃点,你太瘦了。”父亲点点头,笑得有点僵,眼神飘了一下,像在掩盖什么。
吴榕坐在旁边,低头喝粥,头发散在肩上,挡住半张脸。她抬头看了他一眼,笑得眼角弯弯:“弟弟,今天美术社忙吗?我看你回来挺晚的。”声音软得像刚出锅的糯米团,带着点暖,可那“弟弟”两个字却刺进他心口,疼得他喉咙发紧。
“还好。”他低声说,勺子在碗里搅了一下,粥晃了一下,映出他乱糟糟的眼神。他不敢看她,眼睛盯着碗沿,手指攥得勺子柄发烫。他怕看她,怕听到“弟弟”,怕心跳得停不下来。
饭后,张阿姨和父亲收拾了碗筷,换了鞋出门。张阿姨说:“我们去朋友家有点事,晚点回来。”父亲拍了拍苏颂的肩:“你早点睡。”门关上,客厅安静下来,电视的低鸣和窗外的风声混在一起,像压在心上的石头。
吴榕站起身,换了运动鞋,说:“弟弟,我去跑步,晚上吃多了。”她笑了一下,转身出门,脚步轻快,像没带走什么。苏颂低头“嗯”了一声,走进房间,摊开速写本,手指握着铅笔,低头画那个背影,像要把她留在纸上,留在心里。
时间过了多久他不知道,窗外的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,房间里只有铅笔划过纸的声音。他画完一页,揉了揉眼睛,起身想去厕所。客厅的灯还亮着,电视里放着综艺,笑声低低地响着,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。他走过去,看到吴榕躺在沙发上,睡着了。
她穿着家里的睡衣,浅灰色的,袖口宽松,垂下来露出手腕,白得晃眼。头发散在靠垫上,乱糟糟地铺开,脸颊被灯光映得泛红,眼睫毛垂着,像睡得很沉。她呼吸很轻,嘴唇微微张着,嘴角还挂着一丝笑,像梦里有什么开心的事。
苏颂愣住,脚步停在原地,像被钉住了。他盯着她,眼底酸得发烫,心跳快得像要炸开,胸口堵得喘不过气。她那么近,近得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,淡淡的,像槐花香。他看着她的脸,喉咙干得发疼,手指攥紧裤缝,指甲掐进掌心,疼得他咬紧牙。
他想走过去,蹲在她身边,看看她睡着的样子,看看她是不是也梦见他。他想伸手,碰碰她的脸,像早上她碰他时那样,手指凉得刺骨。可他没动,眼泪却先掉下来,砸在地板上,声音轻得像针落。他看着她的嘴唇,红红的,像刚喝过水,湿润得让人移不开眼。他想亲她,想亲她的嘴唇,想把两年的喜欢都告诉她,想知道她的嘴唇是不是也像她的笑,那么软,那么暖。
他往前迈了一步,脚尖碰到沙发边,心跳快得像擂鼓,手指抖得停不下来。他低头看着她,眼泪掉得更多,模糊了视线。他想亲她,想得心口疼,想得喉咙发紧,想得整个人都在抖。他弯下腰,离她那么近,近得能感觉到她的呼吸,热热的,扑在他脸上。可他停住了,手指攥得裤子皱成一团,眼泪滴在地板上,湿了一片。
她是他的“姐姐”,她叫他“弟弟”,睡在他家沙发上,离他那么近,却远得像另一个世界。他不能亲她,不能碰她,不能让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。他咬紧牙,眼泪掉得停不下来,胸口疼得像被刀捅了。他直起身,转身走回房间,脚步沉得像拖着石头,门关上时,他靠在门上,手指抠着门框,指甲缝里全是木屑,眼泪掉在衣服上,湿了一片。
沙发上,吴榕睡得很沉,像没听见他的眼泪。窗外,风还在吹,沙沙地响着,像谁的叹息,低低地回荡在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