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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书哈 > 玄幻小说 > 快穿之肉肉肉掠夺hhh > 第313章 自己坐上来
    永庆二十三年冬,子时,户部值房。

    晨光尚未穿透户部值房的雕花窗棂,谢昭明已经翻完了第七本江南道赋税簿册。他忽然按住其中一页,指尖在"清江县应缴粮三千石"的字样上摩挲。昨夜细雨渗入库房,纸页边缘泛起波浪状的黄痕,唯独这行墨迹在潮湿处显出诡异的青晕。

    "王主事。"他声音轻得像羽扇扫过琴弦,吓得正在打盹的户部主事一个激灵,"去岁清江县遭了蝗灾,今夏赋税反增三成——是地里长出了金子,还是饿殍肚子里榨出了油?"

    王恪的喉结滚动着,额头渗出细汗:"回大人,那是因...因新垦了官田..."

    "哦?"谢昭明忽然用银刀裁开装订线,夹层里簌簌落下几片干枯的黍米壳。他拈起一片对着烛火,壳上残留的朱砂印记赫然是兵部仓廒的"邺"字火漆。"有趣。"他轻笑,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青玉镇纸上,脆响惊飞檐下麻雀。

    当王恪抱着淋过雨的旧账册回来时,值房里已弥漫着苦涩药香。谢昭明正在白瓷钵里研磨青矾,案头摊开的赈灾奏折上,棉线正沿着缝线缓缓爬出淡红痕迹。原本工整的"拨银二十万两"旁,渐渐浮现出蝇头小楷:"十二抽三"。

    "大、大人..."王恪的瞳孔骤然紧缩——这是漕帮黑话,意指每笔官银要被截留三成。

    谢昭明忽然用银簪挑开他的袖口,铜钥匙当啷落地时,沾着的朱砂正巧落在浮现的暗记上。那红点恰如一滴血,溅在"腐鼠症"三个小字旁。

    "周勉主事死前三天,用这把钥匙开过甲字库。"谢昭明的声音忽然结冰,"你今晨穿着他的靴子来点卯——右脚的云纹锦靴,后跟还沾着扬州码头的黑泥。"

    戌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,谢鹤卿指间的黑子便悬在了棋盘西北角。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《北境堪舆图》上,恰笼罩住标注"鹰嘴崖"的险峻处。五年前父亲战死的那夜,斥候送回的羊皮图上,这里分明画着可供双马并行的栈道。

    "少爷,温太医到了。"老仆的声音让棋子铿然落定。谢鹤卿拂袖搅乱棋局,却留了颗白子在"邺城"标记上。

    温如晦的灰鼠皮大氅带着地窖的阴冷,药箱搁在棋案时震得剩余棋子微微颤动。老太医枯瘦的手指从夹层抽出密信,泛黄的桑皮纸上画着被鼠群包围的官仓,角落题着《本草拾遗》里的句子:"腐鼠气入脉,七日癫狂而死"。

    "江南送来的?"谢鹤卿的指尖在"七日癫"三字上停顿——永庆十八年冬,父亲最后的军报里就写过:"士卒狂噬鼠雀,医官疑为癫症"。

    烛花突然爆响,温如晦从袖中抖出个锡盒。掀开时腐臭扑面,盒里躺着只干瘪的死鼠,腹腔缝线处露出几粒黍米。"扬州码头的耗子,"他银刀划开鼠腹,"胃里全是朝廷赈灾的陈粮。"

    谢鹤卿忽然掀开棋盘下的暗格,抽出半张泛黄的舆图。当鼠尸与图上"邺城官仓"标记重合时,温如晦的银针正指向某条虚线:"当年兵部存档的运粮道要翻越鹰嘴崖,但实际..."

    "实际粮车走的是邺城暗道。"谢鹤卿冷白的手指按在父亲旧图的朱砂标记上,那里画着条蜿蜒如蛇的地下河。

    子时的雪粒敲打着大理寺档案库的玄铁窗棂。谢鹤卿解开鹤氅裹住刚取出的卷宗,冰凉的绢布上,"谢家军弩机营全员战死"的朱批正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。他忽然蹙眉——这"谢"字末尾的钩画过于圆润,与父亲教他们兄弟临帖时的铁画银钩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"啪嗒",一滴蜡泪落在阵亡名单上。谢鹤卿反手将烛台倾斜,滚烫的蜡油渐渐覆盖"谢"字。待凝固后刮开蜡层,原本的墨迹下竟浮出白矾水写就的血色笔触——这才是原始记录。

    窗外瓦片轻响,他袖风扫灭蜡烛的瞬间,卷宗已换成漕运贪污案。门开时带进的雪风里,裴砚之腰间十二枚玄鳞卫铜牌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"谢大人好雅兴。"裴砚之的鹿皮靴碾过地上蜡块,"兵部丢了几份旧图..."

    "可是永庆十八年北境粮道图?"谢鹤卿忽然将棋盘一推,露出半张被茶渍染黄的舆图。缺失的右上角,恰是裴砚之靴底红黏土对应的邺城地段。

    裴砚之的指尖在棋盘边缘轻叩,忽然笑道:"当年谢老将军若肯走鹰嘴崖,或许..."

    "或许什么?"谢鹤卿截住话头,白子"嗒"地落在邺城位置。棋子下压着的,正是温如晦带来的死鼠腹中取出的黍米——颗颗都带着兵部仓廒特有的茜草染色。

    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,谢昭明正蹲在户部甲字库的横梁上。他腕间缠着浸过药水的丝线,正随呼吸频率轻轻颤动——这是兄长教他的"听风术",丝线另一端系在库房西南角的《漕运志》书架上。

    当脚步声停在第三排档案架前,丝线突然绷直。谢昭明屏息看着王恪鬼祟的身影,那人正偷偷打开暗格,取出的却不是谢昭明更新的账本,而是把刻着暗纹的檀木梳。

    "原来王主事好这个调调。"谢昭明无声落地时,袖中滑出户部专用的裁纸刀。刀光闪过,王恪的幞头连同一绺头发齐齐落地,露出后颈的刺青——玄鳞卫丙戌组的标记。

    "告诉裴尚书,"他将梳子掷向对方心口,"下次派来偷账本的,别用会往靴底沾黑泥的蠢货。"梳齿嵌入木架的闷响中,他忽然嗅到一丝甜腥——和兄长书房里那盒死鼠如出一辙的腐臭味。

    寅初时分,谢鹤卿在祠堂的牌位前焚毁染血的桑皮纸。火光映出他左眼下的泪痣,也照亮供桌底下新添的剑痕——那里藏着半块邺城官仓的砖片,砖上沾着红黏土。

    "父亲。"他抚过最末位的灵牌,指尖在"谢"的描金小字上停留得格外久。五年前他亲手刻这牌位时,弟弟正高烧不退地蜷在密室,锁骨朱砂痣红得像是要渗血。

    供烛突然爆了个灯花。谢鹤卿转身时,腰间的鹤纹玉佩正撞上案角——就像当年十四岁的谢昭明撞进他怀里,少年眼角还挂着为父亲痛哭的泪。

    祠堂门轴吱呀轻响,月光漏进来的一瞬,他仿佛又看见弟弟站在阶下,披着孝服像只离群的白鹤。那夜他故意说了最绝情的话,却在天明时发现门槛上放着个青布包——里面是谢昭明亲手抄的《往生咒》,墨迹被泪水晕开大半。

    雪地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咯吱声。谢鹤卿吹灭蜡烛时,一片薄如蝉翼的刀正从门缝滑入,刀尖上挑着张对折的纸条。展开后是熟悉的笔迹:"腐鼠食粮,玄鹤衔珠"。

    他望向窗外,雪幕中隐约有黑影掠过屋脊,那人转身时衣袂翻飞如鹤翼,锁骨处一点朱砂在月光下红得刺目。

    五更的钟声还在皇城回荡,大理寺少卿谢鹤卿的奏折已经呈上龙案。玄色官袍下的手指微微发颤——那本用隐纹绢誊写的疫症录,在晨曦中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纹路。

    "启禀陛下。"谢鹤卿的声音像淬了冰,"江南道八县爆发腐鼠症,患者瞳现青翳,与永庆十八年北境军中的''七日癫''症状相同。"他忽然掀开奏折夹层,一片风干的黍米叶飘落龙案,"更蹊跷的是,疫区官仓的陈米中,皆检出此物。"

    皇帝指尖刚触到叶片,户部侍郎谢昭明已出列跪奏:"臣复核江南赋税时,发现清江县去岁遭蝗灾,今夏反增税三成。"他呈上的鱼鳞册"不小心"跌落,展开的页面上,朱批的"赈灾银二十万两"旁浮现出矾水写的蝇头小楷:"实发五万,余者购邺城赤铁"。

    "砰——"

    九龙杯砸碎在蟠龙柱上,瓷片飞溅划过谢鹤卿的脸颊。皇帝抓起黍米叶对着光,叶脉中嵌着的金砂在晨光下闪烁——正是兵部特供的火漆原料。

    "好一个赈灾!好一个增税!"陛下的佛珠突然崩断,七十四颗檀木珠子在玉阶上蹦跳,"朕倒要看看,是谁在喝灾民的血!"

    谢昭明突然重重叩首:"臣请赴江南彻查,愿立军令状!"他抬头时,锁骨处的朱砂痣正对上一缕穿过殿门的阳光,红得刺目。

    "臣附议。"谢鹤卿突然出列,左眼下的泪痣在阴影中泛红,"请陛下准臣协查。大理寺存档的永庆十八年军疫案卷,或可对照。"他袖中滑落半页残纸,恰好盖住龙案上那片黍叶——纸上"邺城官仓"四个字被血渍圈了出来。

    皇帝的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游移,突然抓起案头金令:"准了。谢卿鹤携朕的口谕,沿路州县库粮任尔调拨。"金令箭掷地时,他意味深长地补了句:"记住,朕要的是活账本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