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晞低头一看,吓了一跳,只见一白衣弟子正趴在门口,浑身是伤。
她蹲下用手指拔了拔弟子的脸,这才看清,这弟子竟然是白天引他进房间的白鸿远。此时他全身不断有血水流出,进气多,出气少。
怎么搞成这样?
言晞伸手拍了拍他的脸。“你…你还好吗?”
白鸿远一声不吭的躺在地上。
言晞决定回院子找个东西把他弄进去。
正起身往回走,忽然,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裙摆。
言晞回头一看,只见白鸿远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。正用嘴咬住了言晞的裙摆往回扯。
言晞呆住了:“你…你怎么了。”
“解公子。”白鸿远的声音已经微弱的不能再微弱了,他口里有鲜血涌出,努力抬头示意背后,“我背后有三个信号弹,烦请公子点燃红色那支。”
说罢,便彻底晕死过去。
言晞摸了摸他的后背,摸了一手红色的血水,她这才明白,为什么白鸿远不自己发射信号弹了。
他背后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,双手也化成了血水。
“这是遇见什么了啊。”言晞喃喃道。
她往身后努力摸索了一会,手指触到纸质的小圆筒。她一把便将东西拿了出来。
手心里是三个小小的信号弹,这是仙门的紧急联络道具,颜色分别是白黄红。颜色越深,代表情况越危急。
“啾。”红色的烟花升至空中,形了一个大大的天字状。
言晞抬头静静看着,她对这东西再了解不过,过去的几辈子里,仙门每次见到自己的真身,都会疯狂发射这红色信号弹。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言晞才把人抬了进来。她翻了翻房间,找出一瓶金创药,准备给人上点药。
她伸手把白鸿远的衣服扯开了一点,顿了顿。又把金创药放回了原位。
床上的人已经没气了。
言晞有些丧气了,喃喃道:“白费半天功夫把人抬进来。”
经历这一遭,言晞也没了吃鸡了兴致。决定还是继续去睡会儿。
夜晚,天边一抹弯月照进了院子,树影微动,冷白的月光下,显的有些渗人。
雅院静悄悄的,没有一点儿声音。
言晞在床上,睡的很香。
她翻了个身,伸手擦了擦唇边的口水。
过了会儿,她又擦了一下。她迷迷糊糊想,肯定是太饿了,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口水。改天…改天一定多吃几顿!
“嘀嗒。”有什么落在言晞的嘴边。
言晞抹了抹,怎么感觉,这口水不像是从自己嘴里流出来的啊。
她挺身坐了起来,使劲抹了抹嘴,低头向手看去。
月光照映下,一双纤纤素手,此刻已经被血水染的鲜红。
她抬头看去——
天花板上,白鸿远正倒吊着静静看着她,一双眼睛全是漆黑的曈孔,不见半点眼白。
“诈…诈尸了!”
言晞猛地掀开被子,就往外跑,身后隐约转来白鸿远不紧不慢的追赶声。
这具身子与言晞的灵魂融合时间还不长,再加上她又饿了一天肚子,跑着跑着双脚便开始发软,力气逐渐耗尽,言晞竭尽全力,挣扎着跑到一处墙角蹲下,向后探头望去。
路上静悄悄的,只有树木与竹叶互相交映,不见一丝人影。
言晞松了口气,:“还好还好,没有追上来。”
突然,“嘀嗒”一声,从言晞耳边响起。
她僵硬的转过头去。
白鸿远就站在她的身后,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,血水从他身下不断涌出。
言晞心中一颤,吓的拔腿就跑。
然而白鸿远却瞬间用常人难以启及的速度追了上来,张开那狰狞的大口,对着言晞的肩头就是一咬。
“啊。”言晞痛呼出声,看着肩上狰狞的恶鬼,她心一横,用力一扯,挣脱开来。
肩头的血肉还在白鸿远的嘴里,她捂着伤口,踉跄的向后跑去。
白鸿远还在咀嚼着口中的血肉,但是言晞知道,他很快就会追上来。
难道就要这样交待在这儿了?
言晞努力思考着对策,总归有什么办的……她双眼一亮,拔腿就往后院跑。
后院中的几只公鸡察觉到动静,开始扑腾着翅膀四散飞开,言晞来不及多想,直接扑过去,迅速抓起一只。接着把地上的瓦罐一摔,捡起地上的碎瓦片就抹了鸡脖子放血。
上辈子,那些臭道士总是喜欢弄些鸡血狗血的东西防她,不过对她是一点作用没有的。但是对一些低阶妖兽,却还真有些作用。
鸡血被放在地上,围成了一个圈。言晞战战兢兢的待在圈内。
或许是鸡血真起了作用,接下来的一晚,白鸿远都没有再出现。
天色渐亮,言晞捂住伤口,鲜水嘀嘀嗒嗒的落在了地上,忍了一夜的疼痛,她必须赶紧去包扎。
走出鸡血圆圈的一瞬间,背后响起了树叶攒动的声音。
不好!
言晞急忙转身想往圈里钻,但一个白色身影却从高处向言晞直扑而来,显然己经来不及了。
言晞被重重扑倒在地上,完全挣脱不得,白鸿远力大无比,狰狞的血口大开,这一次,直直的咬向了言晞的脖颈。
“啊!”
预料中的冷痛并没有传来,却有一股冷意从回面袭来。言晞睁开眼,只见白鸿远的身上插着一把言晞再熟悉不过的长剑,寒冷的剑意从长剑涌到白鸿远的身上,白鸿远一动不动,彷佛整个人都凝固了。
朔方剑,上古神器,可化世间一切浊气。
片刻,哔啦一声,白鸿远的身体如冰雕一般,碎成了无数冰点。
没了身上的阻碍,言晞终于看清了上方的来人。
是个年轻男子,一袭月白玉锦长袍,月色下发丝如墨,以玉簪冠起,身姿挺拔,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,就有一种覆盖万物的威压和沉寂,疏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他长睫微动,垂眸无情,目光从言晞身上掠过。
这副场景,言晞的梦里无现过无数次,只是这一次,这把剑贯穿的不是她的身体,男子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去。
“齐云初在哪。”清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,仿若凛冬寒雪。
言晞垂眸,努力咽下心中滔天恨意,复又抬起了头。
她张着湿漉漉的眸子,雾气朦胧,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。
“他们说要去镇妖山上看看。”
男子随即转身离开,雪白衣袍带过地上绿竹,亦如漫天飞雪。
言晞望着男子的背影,努力平复心情。
“你……你没事吧。”清脆的声音从言晞耳边响起。
言晞回头,见一白衣男子背着一堆行裹站在身后,浓眉大眼,看着年纪不大。
看衣服应该也是天衍宗的弟子,许是跟刚才出手的男子一并来的,只是言晞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男子吸引了,压根没留意到这人。
言晞捂着肩头的伤口,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,小声道:“我觉得有点事。”
弟子扶了言晞一把,目光担忧:“那我背你去找齐谷主吧。”
言晞不解:“找齐谷主?”
“对。”弟子郑重的点了点头,:“你被咬了,已经被浊气污染了,不过看你神智清明,应该还没超过1个时辰,属于鬼化前期,仙尊刚刚用朔方剑意暂时封住了你肩上的浊气,我背你尽快去找到齐谷主,他有办法救你。”
朔方剑意封住了?难怪肩上感觉凉凉的。
想起男子漫不经心的神色,言晞摇了摇头,对仙门之人而言,这只是举手之劳罢。
如今四界之中,皆被浊气影响。一旦心中有恶念,就会被浊气趁虚而入,在浊气影响下,凡人沦为恶鬼,修真者沦为邪魔,无一不嗜杀残忍,更为可怕的是,浊气形成之鬼魔,可以散发出身上的浊气,以各种方式寄生在他人体内,被这种浊气感染的人就会成为浊气来源者的鬼奴或魔兵。
不过所幸的是,被浊气影响的人,按进展程度分为前期,中期,后期。前期者,若掌握正确方法,可祛除身体中的浊气回归正常。中后期者,药石无救。
一般根据修为不同,浊气进展速度不同,一般凡人嘛,最多一个时辰就会进展到中期。
言晞没好意思告诉他,距离白鸿远咬她已经过了一晚了。
毕竟浊气对她这所谓的“万浊之首,灭世凶兽”并没有影响。
不过什么“万浊之首,灭世凶兽”,纯纯就是谣传!她不过是一只大鸟,从有记忆起,就是吃了睡,睡了吃,根本不知道“浊气”是哪来的!
但就因为这个破烂谣言,她每时每刻都在被仙门追杀!本来嘛,做为一只凶兽,这些小小修士,她是不放在眼里的!可偏偏有那么一把朔方剑,不仅每时每刻都知道她在哪里,而且还天克她的法力。
所以每世一复苏,她就会被历任朔方剑主找到,然后杀了,身体镇压在镇妖山底。
想到这,言晞不禁气的牙痒痒,她抬头看着少年,声音软糯带着微微抽啜:“我不想变成鬼呀,仙人你背我去找那位齐长老吧,我走不动了。”
弟子微红了脸,转身蹲下:“你上来吧,扶稳了。”
言晞趴在弟子前方,目视远方,这白衣弟子修为应该也不低,跑来疾如闪电。
通过与弟子的交谈,她知道了这位弟子叫景昭,本来是和两位天衍宗仙尊前往拜访俞城城主有要事相商。没想到途中齐云初见司南异动,方向指向镇妖山,便决定先过来看看。
本来嘛,作为天衍宗长老,化神期境界的齐云初,一般妖魔绝对是奈何不了的。
可奇怪的是,丑时之后,就再也感应不到齐云初了,接着,天上又传来了宗门红色急信。
红色急信,事关宗门,生死存亡之际,大乘期以上危机,方可发射。
看到信号,景昭就和商桓仙尊赶来了。
言晞听到大乘期危机,心中微动,人界的修仙实力,她之前也是有所了解的,大乘乃是修真界的顶级实力,到了大乘境,无一不是一门之主或一派一首,弹指间便可令一座城池灰飞烟灭。
言晞不理解,镇妖山她住了几千年,什么时候有了大乘境的妖魔。更不理解的是,大乘境的妖魔,天衍宗两个人就敢进去。
她希望朔方剑主死,可她并不想把自己搭去。
她趴在景昭背上,讪讪道:“要不……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,我们进去只会拖后腿。”
景昭速度不减,他正色道:“不行的公子,仙尊的剑意,只能暂时封住你体内的浊气,必须尽快找到齐长老为你祛除浊气!”
言晞:“没事,没事的,我们还是在外面等吧。”
景昭:“有事的,有事!公子你撑不了多久了!”
看着言晞这么善解人意,景昭不由得更加怜惜,这种时候她都还在怕拖他们后腿,这么好的公子,一定不得让她化鬼!
言晞看着背着自己的景昭速度越来越快。
“……”
我真的没事哒,没事哒。
镇妖山深处,浓雾弥漫,暗藏杀机。望着前方的黑暗,言晞不由得眯了眯眼。
即然如此,那就让我看看,是什么妖魔,在我的地盘,作恶杀人吧。